为爱启航
文
龚宝年
五
随舅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女服务员，她端着一口小铁锅，锅里放着已经炒好的小仔鸡。只见那已经被剁成指节大小，炒成了酱色的鸡块氤氲着丝丝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馨香。铁锅刚放到桌上，刘主任便要上筷子去抄，舅急忙挡住：
“慢点领导，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有完成。”
舅看见史科长把手放在丽娜阿姨身后的椅背上，从门口处乍一看好像搂着丽娜阿姨似的。他便走过去挪开史科长的胳膊：“不好意思，请领导配合一下，我来给咱完成这最后一道工序。”
“你咋这……这没眼色的，旁边那么大的地方，你非得在领……领导跟前操……操作?”刘主任有点不太高兴地说着。
“这您就不懂了！这必须要在最尊贵的客人跟前操作，方显得尊重。”舅也不知从那找来的歪道理。
“既然这样，那你来吧！”史科长说着，把自己的胳膊放了下来。丽娜阿姨趁势站起来：
“我坐对面去！”
“哎……你.”
史科长要拦时丽娜阿姨已经坐到了对面。
看着史科长那馋猫似的眼神，舅轻蔑地笑了一下。他站在史科长的旁边，点着锅下面的酒精炉，边翻炒边给锅里倒了一小盅酒精。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谁也没察觉酒盅中剩余的一些酒精被舅顺势倒在了史科长的面前。
舅掏出打火机，打着火在锅上面划了一下，嘴里说着“注意”！还没等话音落，一股黄色的火焰在锅周边腾空而起。舅和那个服务员拍着手喊：
“火烧财门开，好运天天来!”
每个人的脸都被照得红彤彤地。那一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史科长的眉毛被烧没了。直到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同事笑着指着史科长给旁边的另一位看，刘主任才看到，他急忙向史科长陪着不是，并大声对舅喊道：
“毛…毛建树，你咋…咋搞的？这么不小心？看把领导的眉毛烧的？”
他嘴里拌噪着，看着史科长眼眶上像爬了两个黑色的蚕蛹，却又想笑。
舅煞有介事的说：
“哎呀！火烧财门开，领导最近鸿运当头照，肯定要升官发财了!”
说得想要发作的史科长只好自嘲着说：
“升啥官发啥财！这是给我点燃了冬天里的一把火，爱之火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爱之火！爱之火！”刘主任一个人把巴掌拍得叭叭响。
……
第二天，九点半左右，胡会计急匆匆的来到库房：
“婷婷，你见你姑父人了吗？”
“没有呀！昨天晚上他喝完酒就没回家”，兰婷婷说。
“那能在哪儿呢？”胡会计焦急地搓着手。
“你在他办公室看了吗？他办公室里面放了一张床的.”兰婷婷说。
“去看过了，我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胡会计说。
“走！咱一起去看看。”兰婷婷拉着胡会计急匆匆向刘主任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终于从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姑父，是我！”
兰婷婷在门外喊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夹杂着汗臭味从屋子飘了出来。刘主任满脸惺忪的俩手呈大字拉开门：
“这么早就在门外喊个不停，也不让人好好睡会儿！”
“都快十点了，主任！早上七点多给咱送菜的车走到张峡村街办时，被那儿的城管挡住了，交了一百元罚款才让放行的。刚才咱这街办爱委会又来检查灭四害情况，人家还给咱下了个整改单子，区防疫站的四个工作人员现在还在厨房里检查呢，说咱没办食品卫生许可证；冰柜里的食物是什么生熟不分；马师傅健康证过期。反正就是说了一大堆问题，正在下处罚单呢，人家可是指名要你签字呢！”
胡会计一见刘主任，便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大推。
刘主任不耐烦地说：
“你就不会说我开会去了？磁的跟个砖一样！”
“说了嘛咋能没说，可人家说他们已经来了三次了，每次都见不到你，说过的问题一个都没改，说再这样，就让咱关门整改呢！”
“他敢？这上千人吃饭的大食堂，他说关就关？”刘主任酒气还没散，说起话来硬梆梆的。
“人家说今天你再不出面，他们就联系工商，城管来。”
胡会计说。
“不去就是不去，看他把我能咋？”刘主任刚想关门继续睡觉，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一接，酒立刻醒了：
“梁局，你好！我在办公室呢，嗷！嗷！我正要过去看一下，您放心，我保证会处理的喔喔耶耶！绝对不会给领导惹下一丁点麻烦的。好！好！我这就过去，按您说的办。”
刘主任赶紧在水池抹了一把脸，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食堂：
“欢迎领导莅临指导！欢迎欢迎！”
看见两个穿着藏蓝色监督服的食品卫生监督员正在厨房里面检查，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点，黑黑瘦瘦但很精干的高个子男人正在和一个爬在桌上戴着眼镜写文书的女娃说着什么。一看见刘主任他们来了，他便问：
“你是这儿的……？”
“这是俺食堂的刘主任！”胡会计抢先一步说。
“哦！你好你好！这要是我不给你们梁局打电话，你都不会闪面的？”
“哪敢呢？请你们还请不来呢！实在是刚才在开会。这不，以听说你们来指导工作，我会开了个半截子就跑过来了。”
那个爬在桌上写文书的女娃指着那男人对刘主任介绍说：
“这是咱区防疫站食品科的李继明科长。”
“哎呀呀！真神么！谁不知道李科长脚一弹，咱整个区餐饮界的地面都要颤的。幸会！幸会！今坚决不能走，一会儿在这吃个便饭，一定要给兄弟这个面子！走！咱先坐到包间去说”，刘主任张罗着手说。
李科长反客为主的说：
“先坐！先坐！咱这是检查呢，又不是来吃饭的，坐到包间算弄啥呢？”
“听科长这口音是河南的？敢问您府上是……？”刘主任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
“不敢称府上，我老家是河南西华县逍遥镇的。”
“那咱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老乡！我也是逍遥镇的。我老家就在第一中心小学那儿，您呢？”
“这么说咱就隔了条颍河，我在商贸街这边。”
俩人谝着谝着竟然成了老乡。李科长打趣着说：
“在那都能碰见咱这些勤劳的中国吉普赛老乡，人家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看我这眼角都潮湿了。”
刘主任马上接住话：“老乡见老乡，咋能不帮忙！哈哈哈！”
李科长话锋一转：
“帮么，咋能不帮呢？你这儿这大个食堂，连个卫生许可证都没办，另外还有好多问题，俺的人都在文书上记着呢。这按食品卫生法规定是要罚三万块钱的。我要是不帮，端直就让你停业了！”科长说。
“哎呀！那真要好好感谢乡党呢！不过你说的这罚款也太高了点，咱这又不是营业性质的，你这一下罚这么多，不美气么！我给上面也不好交代，你还得高抬贵手才是。”
“关键是你这的违法事实在这摆着，俺的人来了几次你这也不配合。如果不处罚于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那就象征性的罚点？剩下的咱拿去吃个饭，唱个歌。人家国库那么大，也不缺咱这一点”。刘主任央求着说，早没了原先那硬气。
“罚款的事下来你到我们办公室来一下，你到我们办公室找吴转响同志给你具体办理就行。”李科长说着。
“吴转响长个啥样子？我不认识么？”
刘主任说。
“你去一问内勤就行了。”李科长说。
“好好好！我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
说着话，刘主任还神秘兮兮地问：
“哎科长！豆腐坊和冰棍厂你们管不管？”
“管，当然管！只要和食品有关的我们都管！”李科长说。
“那这后院里面有一个豆腐坊和冰棍厂，都没证，而且里面懂的那个脏，人都没办法下脚哩。”刘主任说。
“行！我们马上过去检查，如果事实确凿，肯定也会处罚的。”
李科长他们下完文书，让刘主任在上面签过字，便招呼其他同志一起朝后院方向走去。
“科长慢走，一会儿检查完了记着一定要过来吃个便饭。我也就不方便领你们过去，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呀！”刘主任临了还不忘叮嘱几句。
走到院子中间，李科长用手掩着半边嘴笑着说：
“刚才那主任问咋样能找到吴转响，我差点说你到俺办公室问’胸前美’就有人告诉你了，又一想跟这货才认识时间不长，就没敢随便乱开玩笑。”
那个戴眼镜，个子不太高的女娃笑着用手在李科长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你就坏的很！”
原来，吴转响因为胸大，大家便都私下叫她“胸前美”。
李科长又说：
“这刘主任一看也是个老麻雀，刚开始还想在咱跟前扎个势，我要不给他们梁局打电话，他还不一定会来的，所以，这次一定要处罚他一下。否则，今后你们再来他这儿，难道还要让我给梁局再打电话不成。”
随行的几个人便蛮夸李科长办事能力强。
戴着近视镜，头顶上有俩漩涡，头发老梳不整齐的大高个子刘新欢，一说话上下嘴唇就向外翻：
“头，这这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这咋还自己人告自己人呢？”
“自己人咥自己人活这不是常有的事嘛，有啥好奇怪的？咱单位老田他老婆子还在咱站长跟前告他老田黑咧爬在她身上耍流氓呢。”李科长说。
“还有这事？该不会是你胡编的吧？”
戴眼镜的女娃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她也是从农村考学出来的，知道农村人为了地里的几棵菜，一绺地畔如果产生了矛盾，相互之间也会“戳黑窝子”。这仅限于双方之间有矛盾了才会这样，但像刘主任那样人家根本就没招他惹他，他还要在背后点人家的炮；像老田家老婆那样夫妻之间也互相拆台。除了有病，她就真没法理解了。
“这有名有姓的谁敢胡编，你在单位问一下，年龄大点的谁不知道！”李科长煞有介事的说，他当然知道这老田的婆娘脑子是真有麻达，但他故意没说。
“咋是个这？……也太粗了点吧！”
戴眼镜的女娃不知是说李科长呢还是说这件事的主人，反正她说完这话后，刘新欢不知想到那去了，笑的他竟然把眼镜掉在地上打碎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呀！再有半个月就到国庆节了，农村地里的玉米也到了收获的季节了。刚开过中午饭，刘主任便站在他办公室的台阶上喊：
“毛建树！你老家的电话！”
舅边撩起围裙擦手，边急急忙忙的向刘主任的办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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